?这图哪来的?
前两天早上打乒乓的时候突然忘了怎么位移,于是就用着一种特别奇怪的步伐在球台面前跳来跳去。这个错误被教练指出后我感觉动作更加别扭了,带着其他动作也一起变了形。
我说停停,等一下,我不知道怎么跳了,先让我搞明白怎么跳吧。
教练的想法却和我不同:先打着吧,你就是跳少了,跳多了就对了,把这筐球先打完再去单练瞬步跳。
我就觉得不行啊,我这动作都是错的还要一直打完这筐吗?重复错误没法让我变得正确吧?不过想法是一回事,动作上还是硬着头皮打完了这筐球。
现在想想这好像是我的一个行为模式,很抵触做“错误”的事情。或许错一次就足够了,重复错误的动作大概能让我当场变成一坨乱码。具体到我前两天早上的位移动作的话,我的评价是:这个人或许小脑萎缩。
想了想高中那会儿写题也是这样,错误会带给我一种类似于羞耻的感受。如果是小测中出现了特别低级的错误,我有时会赶在有人要来看我的试卷之前偷偷改掉——出于一种羞耻感。
在我印象中,更早一些的日子里经常会出现那种重复犯某种错误的情况,比如说计算漏数字、忘记带雨伞之类的,那时重复错误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这种感受出现得越来越少了。是错误变少了吗?应该不是,我反而感觉年纪越大犯的错误越多,这像是一种加速累积的过程,更多的错误会吸引更多的错误之类的。
那么就可以有这样一种说法:随着年纪一同变化的应该是对错误的容忍度,把话说漂亮点儿,就是变得更能接受错误、正视错误、以一种健康的心态面对错误……
其实还能有这种说法:随着错误越来越多,我已经被锻炼得丧失“羞耻心”了。
这种羞耻感往往伴随着愧疚,这种羞愧为什么会存在?我越想越觉得这种羞愧有其母体,这个母体的疆界或许大得出乎意料:它似乎并不只是支配着我对错误的感知,更是潜伏在我的整个认知体系之中。
如果把目光拉回儿时,那时能引起这种复合感受的情况有很多:浪费水资源、不尊重老师、浪费粮食、不节俭、犯错误、成绩差……都会引起这种复合感受,它很多时候表现为一种愧疚与羞耻,但这种情绪也很可能有着恐惧砌成的底座。
我现在认为这其实是社会规训程序中的一部分,是这一体系期望在人心中引起的感受。也正是人臆想中的对公序良俗也即这种规训体系的冒犯将会招致的惩罚,带来了那种作为底层情绪的恐惧。它被愧疚与羞耻感等情绪层层包裹,提供着必要的养料。
现在想想最直接的一个例子就是小时候看的各种公益广告——例如有一段时期铺天盖地的对于节约水资源的宣传,这导致我小时候浪费一滴水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全人类。其实认真地思考一下,我“省下”的水能够直接送到沙漠去还是咋滴?生活在水量充沛的地方,我“省下”的水无非是重入江河湖泊而已吧。
同样的还有节约粮食的问题,这当然是值得提倡的,但问题就出在那种宣传上。我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公益广告是这样说的:中国人每年浪费粮食xxx,可养活xxx人,而世界上还有xxx食不果腹的人……
说得好像省下来的粮食能无需成本地送到饥民口中一样。
各种原则通过种种方式、途径填压进我的认知中,年龄尚小时又怎么能所谓正确地、理性地处理这些信息呢?通过尚未成形的认知能力处理后,这些信息大体伴随着可怕的泛化形成一种顽固的心灵默示,造成一种规训在接收者内部的自行膨胀,其中的一个后果就是那种在幼时生活中无所不在的羞耻与愧疚。
只有在智识渐长的过程中,某些明显扭曲的规训信息才会被怀疑并驳斥,这或许就是年岁渐长后这种感受出现频率下降的原因。
现在的我当然认为这样更好——毕竟我不想为浪费一滴水而觉得自己对不起全人类了,但小时候的我肯定不会这么想。总体上,对我来说,成长在这种维度上表现为羞愧感的退却。
实际上很多情况下错误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现在的我能够发觉从前某些论调的不合理,那必将有更多的“不合理”还存在于我的价值观中。犯错仍然会引起我的羞耻感,这与儿时无异,但我也无法保证某天我不会突然觉得“犯错引来羞耻”是极不合理的。
但这应该与幼时不尽相同,幼时经历的是价值观从无到有的塑造,是规训的最初植入。而长大后经历的是一种转换——原本已经有一套体系了,已存的理性(不论其成色如何)为转变承诺了某种合理性,但也正暗示着一种固化。
大概就想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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