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我非常敬佩的老师在朋友圈里问我:“下次又是啥美食了?”我说:“暂时还没想好,可能吃点面条吧。”
昨夜做了一堆梦,梦境散碎,凌乱不堪,在梦里我似乎很忙,但是什么也忙不好,总是慌乱不已。忽而我一好友中新冠肺炎病毒了,我作为密切接触者被拉去隔离,我很急,单位还有好多事没干,咋办呀;忽而我们家住的这个单元里出现确诊病例,整个单元被隔离了,我们出不了门,家里粮食、蔬菜都没有储备,如何是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忽而我又在帮妈妈戴口罩,妈妈因病两手无力,戴口罩这种小事都做不了,我一边帮她戴一边解释为啥要戴,妈妈脑萎缩智力下降,似懂非懂,像个孩子任我摆布;忽而又发现妈妈的口罩已经戴了几天,我一直没帮她拿下来,她一直饿着、渴着……
年6月里的一天早上,天色阴沉,雨从夜里就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虽然是夏季,但是却有深秋的感觉,异常清冷。我在高速公路服务区等妈妈,妈妈从弟弟那里回家来。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独自出行,从西双版纳出发到家,要坐10多个小时的车程。在这次漫长凄清的旅途中,妈妈想些什么已不可考,她在车上静静地沉睡,雨水敲打着车窗,在她的梦境里流淌,她应该梦到了她的儿时:一个孤独的小女孩,痴痴看着其他孩子背着书包,嘻嘻哈哈跑向远方;光线朦胧的屋内,她正费劲地削洋芋皮,已经满满一桶,那是一大家子人的午餐;蜿蜒流淌的河边,不时有鱼儿悄悄探出头,默默地看着她洗衣服,衣服在水里搅动,一个人影碎了……
到达时,妈妈还在沉睡,司机师傅大声呼喊,方才睁开双眼,眼神游移了一阵,定睛看见了我,咧开嘴笑了。
到家时,雨还没停,气温越发阴冷。我煮了一碗热汤面给妈妈吃,让她暖暖身子。她却没马上吃,而是对我说:“你有事赶快去忙,这里不用你管了。”我说:“我没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一阵子,她还在没吃,我催她快吃,她才慢腾腾拿起筷子,拿筷子的姿势异常怪异,伸到面条里搅拌。我突然发现,妈妈挑面条很困难,柔软轻盈的面条,仿佛重逾千斤,好不容易挑起一点,要低下头张嘴去含,含住再抬起头慢慢咀嚼。那一刻,我知道疾病发展太快了,已经侵袭了她的双手,她不想我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不想让我担心,所以赶我走。我躺在沙发上,把头看向窗外,我不想直视这一幕,我怕妈妈看到我眼里的泪水。窗外,雨越发下得急,还刮起了风,不知谁家的衣服被风吹落在地,雨水毫不留情涌上,疯狂践踏。
时光转到30年前,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大地,我和弟弟在院里玩耍。我们家机缘巧合,与村委会共用一个院子,院子很大,露天电影经常在这里放映。院里有一张水泥浇筑的乒乓球桌,冬日的暖阳把桌面晒得烫烫的,我和弟弟仰面朝天躺在上面,享受那一阵阵的灼热,宛若烙饼。我常常躺到桌子的边缘,哄骗弟弟说:“快来救我,我快掉下去了。”弟弟每次都大哭:“妈妈、爸爸,哥要掉下去了。”爸爸妈妈对他说:“你哥是骗你的。”每次看到弟弟惊恐的样子,我的心里特别开心。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幼儿的心如天使般纯洁,恶作剧他不能理解,他的眼里看到哥哥遇到危险,他努力呼喊,只想为哥哥解决危机。哥哥,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种东西,决不能失去。
我和弟弟躺在在水泥乒乓球桌子上享受冬日暖阳,妈妈在屋里给我们煮面条吃,妈妈版面条做法简单,每人一个大碗,碗内放一团猪油,煮熟的面条堆放在猪油上,利用面条热度把猪油溶化,再倒入酱油,加盐、油辣椒,拌匀。在屋外,或坐或立,马上就把一大碗面条消灭。乒乓球桌子就是我们的饭桌,我和弟弟趴在上面,把嘴凑到碗边去吃面条。妈妈端着一碗面,也靠在桌旁慢慢地吃,傍晚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妈妈那时年轻有劲,干活麻利,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连吃面条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
面条在中国历史悠久,随着磨面技术的进步逐步发展壮大。早在多年前,面条就已经出现。考古工作者曾在黄河上游一处古人聚居的村落遗址地下发现一只倒扣的碗,碗内装有黄色的面条,最长的有50厘米,通过分析发现,年代不低于年。真正有书籍记载是在汉代,当时不叫面条,叫汤饼,做法比较粗犷。一直到宋代以后,面条的品种开始丰富多彩,并且出现了可以久存的挂面。
不仅以面食为主的北方人爱吃面条,以大米为主食的南方人也离不开面条。从北到南,均有闻名全国的面条美食。北京炸酱面、山西刀削面、陕西油泼面、岐山臊子面、河南烩面、兰州牛肉拉面等均为北方名面条。而南方,名面条更是不计其数,最近深受新冠病毒重创的武汉,热干面就是一绝,上海阳春面、杭州片儿川、香港云吞面、四川担担面、重庆小面均天下闻名。
出名的太多,不能一一罗列。但最让我喜爱的一种面条,还属我自创的一款。传承了妈妈所做方法,并加以改进,融入我个人思想,自成一派。
准备一个大碗,葱若干。
葱切葱花,放入酱油、醋、花椒油。
加入秘制油辣椒,专门用乐业辣椒制作,香而不辣。
放入乐业辣椒炒制的油渣。
再放入几片饱含猪油的小炒肉,此处也可放提前炒制好的肉酱,总之,灵活多样,崇尚自由,想放什么,自己说了算,我的面条我做主。
放上一点自制的花生面。
水烧开后放入面条,我用的是X明鸡蛋面,价格不菲,好像15元左右一包,不过物超所值。
如果不太喜欢干拌面的可适当加一点开水,有骨头汤更佳,但不能放太多,不然味道大减,我一般是直接干拌。
煮熟的面条捞入碗内,可静待30秒,让面条把小炒肉上的猪油溶化,也可借这30秒的漫长时间思考人生,想一想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拌匀,即可入肚。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的一生很短,短得来不及拥抱清晨,就已经手握黄昏。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就让我们珍惜当下,好好地、认真地吃一碗面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