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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9/8 2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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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

文/玄鸟

(一)

如果一个被你遗忘的人一进门就说:想你了,就想来看看你,你会不会觉得很温暖?如果曾经无意间受你鼓励的那个人,一进门就对你说:谢谢你,我特想你,你会不会被弄得手足无措?而内心却受宠若惊且幸福满满?

年夏天,天气格外燥热。中午店里没人,我刚打开空调,就进来一位不速之客:大约六十多岁的阿姨,大约一米五几的个子,微胖一些;头戴一顶崭新的老式草帽;黑色的蕾丝半袖,领口还粘着鲜嫩的豆角叶子;灰色的裤子,大腿面上旧污渍已经是洗不尽了吧,都泛*了;一双手工方口鞋,上面全是斑斑点点的泥;她眼神恍惚呆滞,盯着我半天也不说话,看得我有些慌神。

我起身问她:“姨呀,您?······需要点什么?”

这样问是因为店里还经营着几样杂粮。我想她是来买粮的呢还是渴了想要水喝?还是要问路?会不会是谁家走失的小脑萎缩的老人?我开始猜测她进来的目的。她不说话,还是站在那里盯着我。这时我有点恐惧,第一反应就认定眼前这个阿姨一定是精神病!她会不会有暴力倾向?会不会打我?我该怎么办?一串串的问号充斥着我的大脑;一万个恐怖片上演······。

她依然不说话,木讷得站在那里盯着我。就这么冷冷地“僵持”了能有二十秒的时间,她才面无表情慢慢地说:“我路过这儿,看见有个画店,看看行不行?”

得知她的来意,我心依然有些恐惧,我再次肯定这个人精神有问题!我心里迅速做着防御准备,嘴里敷衍得说:“好呀,您随便看看吧。姨,您坐,喝水不?”

她依然盯着我,一双不大的眼睛,眼神那么锐利,几乎盯得我无处躲藏。虽然天气燥热,空调温度不太低,但是我几乎要跌入冰窖,想要打哆嗦了。我紧张得搓着手。她依然面无表情,心不在焉慢慢地、木然地回复我:“不喝。”

我把走廊的灯打开,陪她一起走马观花式的看了一圈,她才落座,我的心也才稍微平静了些:“姨,您是哪里人呀?这么热,中午没休息会儿?”我打破沉闷,想缓解一下气氛。

“我是xx村人”。

“你也喜欢赏画?有好多人说赏画让人心静。”

“我也喜欢画画。”她依然盯着我,眼神呆滞,一贯地冷漠。能让我心里放松的一点是她坐下了,坐的姿势很拘谨很规矩。

“我喜欢画画,从小家里穷。我是高中毕业,在涿中毕业的。”她语气还是慢腾腾的,两只眼睛似乎活泛了点。但是还是没有离开过我。她接过我递过来的茶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高中时,一位老师看我有这份天赋,就鼓励我让我好好画,还教我画。哪个老师是知识青年,我挺感谢他。”说到这里,她面部表情有所缓解,眼神也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丝美好瞬间划过脸庞。

“那您现在还画吗?”我一向很佩服那些经济状况不好的知识分子,他们生活窘迫,但依然坚守着自己的爱好和梦想。

“好多年不画了,唉!”这时候她低下头,收回了瞬间美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移开了让我恐惧的眼神。

那声哀叹好苍凉,包含着无奈与心酸,幽怨和孤寂。再抬起头的时候恐惧的眼神变得无力而可怜,凄楚而茫然。

“为什么?”我不想让话题断了,因为这样一个人,沉默会让我坐立不安。此时我好像是不速之客,而她倒像是肃穆的主人。

“唉!嫁了人,整天吵架。别说画画了,啥你都别想了……”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呆滞,似乎擎着泪水。她四处打量着我的店,我明白她扭头扬起脸是不想眼泪掉下来。

我沉默了,我对她开始心生一丝怜悯。

“以前我画过一幅,就挂在我闺女店里,人们问她谁画的,她说我妈画的,人们都不相信,还说画的这么好呀。唉!好久没画了。”她又叹息着。

又是沉默,许久的沉默!沉默得彷佛空气凝结。

“姨,您家种的地多吗?”我敢判断,坐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整天下地干活,为家操劳多半生的好女人;肯定也是受尽了丈夫呵斥的女人;也是没了自我的受气奴。我突然想去安慰她,想去走进她内心深处,同情理解她。

“也没多少地,两个闺女都大了。唉!操不完的心呀”她两手捧着茶缸,用拇指不停得擦着茶缸沿。我突然感受到她的悲凉和无奈。这时我又开始重新判断,她的精神是正常的!

“我家有墨汁,没有颜料,老头看到我画就骂。他说你能画出个啥来?能吃还是能喝,有球的用!唉!不画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对付着活吧。”

好心酸的一句“对付着活吧”。我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被生活磨灭去灵气的人;不敢再有梦想的人。我也跟着开始叹气。我感觉她放弃的不是画画的梦想而是生存的信念。

“老娘刚去世,弄得我恍恍惚惚的。”她依然落寞,彷佛世界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了。

“唉!姨,往开想吧,人与人都是缘分,亲情也一样,没人能陪你一辈子。和娘就是这缘分吧,放下吧。想归想,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其实你应该继续画画,既然孩子们都大了,父母都不在了,你也该轻松了。专注了画画啥都就不想了。你画你的,也别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两口子只要不为画画打架就行。”我突然冒出这么几句,想去安慰她。

我也想起了我的母亲;病危时的母亲;还有那孤零零得母亲的墓碑。我鼻子一酸···

“老头子就是嘟嘟我,他不打我。你说我还能画?”她突然扬起脸,近似吃惊得问了我一句,呆滞的眼神好像亮了许多。

“能啊,咋不能!白天你干活,晚上画,闲了画,咋不能呀,能!”我也开始和她话赶话。

“唉!好多年不拿笔了,墨汁估计也干了!”她又低下头,擦茶缸沿。

“我给你,纸墨我这儿都有,一会给你拿点。”

“不用了,我一会骑车回家路过顺道买点。”她似乎有了重新拿笔的打算。

“画吧,这么多年不动笔也忘不了的,再熟悉熟悉就想起来了。现在手机上也可以学习,让孩子们给你找找这方面的视频,你这么有耐心,肯定画的很好的。再说了,不管画得好坏,咱享受的是过程对不?”我开始半安慰半顺情地鼓励她。

“今天让你这么一说,我试试。”她突然站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走呀,水没喝,你把茶倒了吧。”

我明白她的话,她的内心是自卑的。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冲出门去,等我出了门,她已经自顾自的骑车走了。头也没回。我看着她的背影感觉今天是个奇遇日。

(二)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忘记一切不如意?的东西;淡化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转眼秋天来临,我忘记了那位神经兮兮的女人,也忘记了那双呆滞的眼睛还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突然有一天,那位不速之客又来了。还是那张脸,那种眼神,那慢腾腾的口气。只是衣服换了,虽然衣服是旧的,但是看的出是特意换的,褶皱都是那么工整。我想这身衣服是她只有出门才穿的吧。

“我想让你给我裱这幅画标点。”她一进门就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幅画。一幅45厘米的斗方。白色睡莲墨色荷叶占据了整个画面,“我知道我画的不好,画了三幅,那两幅我拿到财富那边去装裱了,这幅我舍不得他们给装裱,想让你来给装裱。你看看得多少钱?多少钱我都愿意的。”

我明白了,她是特意来找我的:“姨,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想照顾我生意,但是我不想让您装裱。”我肯定她舍不得花钱。墨不是好墨,那墨有点像油漆,颜料也不够质量。

“为什么?是不是我画得不好?不值得你给我装裱?”她真心想听我的评价。

“不是,姨,您看您刚重新拿笔,手还生着呢,就画这么好。等你手熟了,作品多了,挑一幅你最满意的,我给您好好装裱一幅,到时候挂家里多好。这幅不是画的不好,是墨不好,装裱的时候要跑墨,会一塌糊涂的,怕枉费了你装裱费,花了冤枉钱。”

“哦···你还是给我裱吧,不怕花钱,我特地过来的。”她诚恳的让我感动。

“姨,这么吧,您先拿回去,您再画几幅,如果您还是选这幅装裱,就再拿过来,我一定好好给您裱。再说,您是给我送生意来的,哪有往外推生意的呀。只是我不想让你花冤枉钱。”说实在的,我确实觉得这幅画是她故意送过来让我挣装裱费的,我不想她这样。

“是你鼓励我再画画的,我咋想还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画,让你来给我裱。”她拽着我的胳膊,有点恳求,木纳的脸上有了期待。

“姨,给你说实话吧,你画的挺好,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我希望你以后画大尺幅的画再来装裱。你试试大尺幅的,您肯定行,到时候我给你上个好框子,怎么样?”这时候我觉得她的有点孩子气,我的口气像是跟小孩说话。

“那……好吧,我回去再买点好墨好颜料试试吧。”她有点失落,不像进门时候那么兴头了。她还是说走就走,出了门又转回来。从布包里拿出一包花椒塞在我手里,“这是我家院里的,给你拿点做菜用,刚才忘了,谢谢你哦。”没等我反应过来说声谢谢她已经推着自行车走了。

我突然心里好愧疚,我怎么就没有成全她的一番好意,把画留下呢?真是精神病遇到了一根筋。我想她肯定心里也不舒服,我想我肯定伤了她的自尊心。也许她再也不来了。我看着手里的花椒,嗅着花椒浓郁的香气,心里却是一阵阵打倒的五味瓶的滋味。从此,我每次做菜都会想起哪位不速之客。我想她肯定不画了,肯定再也不会来找我了……虽然每每想起她来还是愧疚不已,但是慢慢地,我还是把她淡忘了。

(三)

转眼又一个秋天,年因为疫情注定被人们牢记。而如约到来的秋天还是美丽如画。

就在昨天,那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她穿一件藏蓝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干干净净,也许怕冷,脚上过早的穿上了棉皮鞋,擦的可以照人。

一进门她就说:“好想你,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她的再次光临让我放下了长达一年的愧疚。

我热情的把她按到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是啊!姨,好久不见,忙什么去了?”我打量着她。

“去石家庄了,给大闺女看孩子去了”。她的语速比以前快了,眼神也灵活了,表情虽然比以前轻松多了,但是,还是没能挤出一丝笑容来。

“姨,今年您气色好多了,也胖了也白了,去闺女家还习惯吧?”

“还可以的,闺女原来开理发店,后来和那些药水起反应,不干了。离婚后又找了一个石家庄的对象,四十好几了才有了孩子,这不,我去了大半年。”她拉了拉身上斜挎着的包。这时我才注意到,包是皮革的,棕色、米*相间,金色的纽扣,方方正正的。“我都是七十岁的人了,看不了孩子了,挺累的。原来闺女挣钱养家,现在弄孩子。她男人挣钱养家,挺紧吧的。还好我卖画也能贴补他们一些。”

“怎么?姨,您一直还在画?还卖钱了?”我有些吃惊,我一直认为我打灭了她的信心,伤了她自尊。

“嗯,石家庄那边的一个朋友给卖的,是闺女她们给联系的,我给他们画财神,文房四宝。一幅财神给一千九呢。”她表情夸张,皱着鼻子梗着脖子娓娓道来,看得出,她很知足这个价格。“可以啊,姨,一年不见你厉害了啊!”我竖着拇指赞叹着,由衷地赞叹。

“卖了好几幅了。我常給闺女说起你,说那个姐姐可好了,要不是她鼓励我,我不会有今天的。”这时候她笑了,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这几天我累了,回来歇歇。看不了孩子了,还是看看老头子吧。种的地不多,就是点玉米,都收完了。”她边说边撑着衣服,生怕有了褶皱。

“就是,累了回来歇歇再去,来回跑还有新鲜感不是。让你看孩子闺女放心呗。”

“可不是么。现在看到我卖画能挣钱有收入了,老头子也不骂了,孩子们也端着我了。你看,这是老头子给我买的……”她抬起胳膊,挽起袖子让我看那条手链,金灿灿的。

“真好看,姨,你的幸福生活来到了,你看这多好呀,家里生活水平改善了,你也有地位了,孩子待见,老头也疼,幸福来了呀。”我赶紧恭维几句。

“可不是嘛,村里那些老娘们以前还笑话我整天瞎画。我不喜欢坐街,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意思。我又不会说话,说走了嘴还得罪人嘞。躲到家里画画挺好的。你看我画的福娃。”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划动着。我站起来走近,等着看。

“你看,就这个,画的衣服要对称,挺费眼神的,老了,眼神不行了,画画停停的。”她把手机递给我。

“真不错,姨,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啊!工笔画是挺费神的,你可要注意眼睛哦。”她画的确是出乎我的预料,从色彩和线条都可以看得出她画的相当认真。

她又接着给我翻腾出好几幅她的作品,多数是人物。我不住的夸赞,从心底给她点赞。

“姨,你的梦想实现了,真为你高兴!”我有点激动。

“要不是你点醒我,鼓励我,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画了,我得感谢你。”

“现在您开心了吧?”

“开心!真的高兴,一高兴就想你,这不,就是来看看你。一会顺便买点药,这几天胃不舒服,总是胃酸。”

“怎么了?”我把手机递回去。

“就是胃酸,晚上厉害点,白天还好点。”

“买盒活胃散试试,也许你是着凉了,秋天肠胃不好是常有的事,你别太担心,没事的。”

“啥药?你给我写上,要不出了门就忘了,我都七十了,记性不行了。”

我写好药名给她赛进包里,又顺手拿了两包姜糖给她塞进去:“回去试试姜糖管用不,记得别在晚上喝,我就剩下两包了,要是效果不错,你让孩子们从网上给你买点。要是家里有姜你自己泡点喝。没多大问题的,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管用吗?家里有姜的。”她看着我,那眼神不呆滞了,眼里有了灵动的光。

“管用,我妈活着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的。”

“你母亲不在了?”她眼中饱含着同病相怜。

“零五年就不在了,父亲一零年也走了。”我声音低到我自己也听不见了。

“唉!去年我来你这儿,我就是放不下,那时候我娘刚走……”

怪不得当时她神情恍惚。好一阵沉默。

“姨,走的总是留不住,都放下吧,看看您的闺女,再看看小外孙,你是个有福的人啊,现在你又干着你想干的事---画画,多好呀,多有成就感啊!”我首先打破沉默。

“嗯,就想和你说话,和你说话我心里高兴亮堂。”

她站起身,整理着包,撑撑衣服,准备走:“我回去呀”。

“姨,这不中午了嘛,我饭也做好了,你和我们就在这儿吃点算了”我真心挽留她。

“不了,我骑车来的,时间长了老头子不放心的。”

“那您路上慢点,那天想我了再来坐,孩子们回来带她们来玩吧。”

“今年花椒结了不少,我又给你拿了一些,炒菜用吧。”她像上次一样,临走给我塞在手里。回头推车时她指着车筐里的塑料袋告诉我,她是穿着那件红色羊毛衫来的,身上的风衣是刚买的,换上了就没脱。

望着她的背影,我很欣慰,我看到她幸福的背影,也注意到了她这次来骑的是电动车。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嗅到了花椒香,很浓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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